中非合作论坛北京峰会在即,来自非洲大陆的各国领导人云集中国首都,在“合作共赢,携手构建更加紧密的中非命运共同体”的主题之下,探讨进一步加强合作、发展中非关系之路。
从2000年第一届部长级会议算起,今年是论坛的第18年;从2006年峰会算起,这次是第三次峰会。
中国与非洲大陆关系之好,在当今国际关系中是难得一见的奇景,好的程度,在三年前的约翰内斯堡峰会上有个定义,叫“好朋友、好伙伴、好兄弟”,强过普通的友好关系,远超一般的和平共处关系。
表面上看有点不好解释。两个地方相距遥远,要说友谊源远流长肯定谈不上。正式的交往历史始于1956年新中国与埃及建交,到了1960年代才有了国家领导人互访,只是近半个世纪里的事。
再往前追溯,勉强可以把六百年前郑和下西洋到过东非海岸这件事算上,但怎么也比不上中国与东亚、中亚、南亚诸国那种上千年的“自古以来”历史,也比不了中国和欧洲、俄罗斯、北美那种至少上百年的交流关系。
张骞通西域距今2100多年,迦叶摩腾竺法兰白马寺译经距今1900多年,玄奘西行和鉴真东渡距今1300多年,马可波罗来华距今700年,利玛窦来华也有400年,但非洲人呢?第一位黑非洲代表人物踏上中国土地,是时任几内亚总统的杜尔1960年的访华之旅,距今只有不到60年。
俗话说友谊不分先后,别看是刚认识不久的新朋友,转眼之间竟混成了铁哥们儿。全世界见证,在非洲都不一定聚得起来的首脑高峰会,北京这里说办就办,一招呼全来。
可是,毕竟国际社会江湖风高浪急,虽说是和平时代,但也到处可见友谊的小船说翻就翻。这中国和非洲之间到底有什么特别之处?怎么就这么越混越铁?两者之间的关系应该如何理解?
从根本问题说起…
提到非洲,最直接的印象就是贫穷落后。但若细究,最本质的问题却不是贫穷,而是落后。
但还是要从贫穷这一点切入。
1985年是世界对于黑非洲的贫穷突然良心发现的一年,那一年的LIVEAID演唱会由英国的乐队发起,美国、前苏联、加拿大、日本、南斯拉夫、奥地利、澳大利亚和前西德等国共同响应,创造了当时有史以来规模最大的卫星电视转播,全球近40%的人口观看了直播,总计筹集了大约1.5亿英镑善款,用于埃塞俄比亚的饥荒救济。
到2005年,20年里LIVEAID演唱会总共办了8次,在英国发展成了“让贫穷成为历史”的社会运动,在G8峰会期间有几十万人进行了游行,要求富国增加对非洲的援助。
直接的效果是,富国对非洲的官方援助翻了两倍到三倍。例如美国,2006年的对非援助从2001年的每年14亿美元增加到了56亿美元,2007年又增加了4.4%。
欧盟同意到2010年将对非援助在2005年基础上翻倍,并实现援助占国民收入0.7%的目标的承诺。其时英国首相戈登·布朗的“援助翻倍,贫困减半”简化理念代表了当时对于非洲问题的全球认知。(JonathonGlennie:《非洲援助之惑》,2008)
但是梦幻很快破灭了,对非援助并没有像最初预期的那样,成为启动经济增长的资金池,非洲的可持续发展并没有切实发生,平均高达GDP占比9%的援助,让捐助国看不到未来逐步减少的可能,反而看到了长期性依赖的形成。
前世界银行研究发展部主任SirPaulCollier在2006年的一篇文章中写道:“现实与当前流行的信念正好相反。援助没有被浪费,它让非洲经济在困难时期风雨飘摇。”(F&D,2006.12)
此图表表明,在大幅度提高了对非援助之后,非洲的人均GDP甚至还没有恢复到增加援助之前的水平上。
当然,内在因素很多,例如人口的增加等。但总的情况确实是一个荒谬的结果:在过去的30年里,富国俱乐部对非援助的大幅度增加并没有带来非洲经济的增长。
从此图表中可以看出,桔红色表示的黑非洲地区近5年的GDP总体上是下降的。
对于这个可悲的结果,很多批评都集中在援助的附加条件问题上,因为捐助者主要是西方国家,而它们在过去30年的对外援助都不同程度地附加了被称为“华盛顿共识”的政策条件。于是,富国对穷国的援助,背后又闪露出了西方对前殖民地“新殖民主义”掠夺的魔影。
举几个典型的例子:贸易自由化是“华盛顿共识”主要内容之一。
于是,肯尼亚政府在IMF的指令下降低了进口纺织品的限制,并放开了棉花市场的管制,结果大量的欧洲、亚洲纺织品涌入该国,短期内消费者得了便宜,但长期的结果却是,该国最悠久的行业之一被彻底摧毁了。根据OXFAM的资料,1984年肯尼亚的棉花年产量为7万包,但到了1995年,已降到了2万包,雇佣的工人也从32万人降到了22万人。
国有企业私有化是另一个主要内容。
本来,世界市场上的铜价从2003年开始飞涨,产铜大国赞比亚按说可以大赚一笔。但是援助附加条件强行要求采矿业从国有产权中分离,矿山出售。
结果,赞比亚国有采矿公司被一分为七,被外国投资者收购。而为了吸引外国投资,政府只收取少量的采矿税,眼看着全球铜价翻了番地上涨,赞比亚国库收到的税收,却不足私有化之前的三分之一。
再就是关税。
2003年加纳议会批准了一项新预算,其中包括上调大米与禽类的进口关税,以帮助本地农民对抗进口国的补贴政策。但是,虽然上调的幅度远低于WTO的限制,IMF的官员还是强迫加纳政府取消了这项决定。
结果,因为享受补贴的鸡肉在加纳大量倾销,进口家禽从20年前的仅占10%增加到了约97%,导致数千养殖户的生活陷入困境。(JonathonGlennie:《非洲援助之惑》,2008)
这都是在西方新自由主义革命最高潮的那些年里发生的事情,如今听起来匪夷所思。受援国的主权形同真空,在停止援助的威胁之下,任何苛刻条件都不得不接受。正如前肯尼亚财政部长所形容的,“(援助)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根大胡萝卜,正如在一个垂死的妇人面前晃着救命药一样。我们别无选择。”
救命药可以确保活命,但活下来之后的各项强制也可确保让受援国变成一具行尸走肉。据统计,在2004~2005年,埃塞尔比亚政府需完成45条世界银行的附加条件,坦桑尼亚要完成48条,这还不包括其他双边捐助的额外条件。
以援助换关税,以援助换贸易,以援助换附庸关系,表面上看,西方国家不断增加对非援助的金额,但实际效果却是,捐助国通过附加条件获利颇丰,而受援国却丧失了走出贫困的机会。时至今日,很多受援国都已经醒悟了,阿根廷前总统克里斯蒂娜·基什内尔曾激烈地表示,要让下一代阿根廷人永远不再听到IMF这个组织的名字。
只有看到西方对非援助的这个背后面相,才能真正理解今日中非合作的特殊之处。
此图表出自英国《经济学人》2017年5月的一篇文章,显示出一个与西方对非援助完全不同的投资与项目分布。
2006年1月中国政府提出了中国对非洲政策文件,提出了“政治上平等互信、经济上互利共赢、文化上交流互鉴”的政策。
2007年11月在中非合作论坛首脑会议上,中国政府宣布将采取8个方面的政策措施推动中非新型战略伙伴关系发展,推动了中国对非洲援助的大规模增长。这都是西方国家对非援助中不可能有的内容,也是与“华盛顿共识”根本上不相容的内容。
2013年,习近平主席上任后首访破天荒地选择了非洲三国,中非合作又进入了一个新的阶段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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